长苍

为天地立心
为生民立命
为往圣继绝学,
为万世开太平

【省拟/粤桂】往事(下)

往事(上) 







(5)

邕州是个很年轻的城市,比他还要矮点,也还是个孩子。刚开始接手的时候费了好大功夫他和他的治所才有工作上的默契,每次桂都想请教粤的时候,都暗暗告诉自己,粤是要有自己的空间的,不能让他替我操心。

偶尔桂也会带着邕州去找粤玩,粤有时在家有时又不在家,在家的时候会给他分享很多事情,一直说,说到桂离开也继续说,仿佛要讲没见面的几箩筐的话都倒出来。

“我认识了个朋友,阿哥,你还记得当时南越国时候的那个闽越国吗?我以为他已经被我打败了,结果,他还这么顽强地活下来了耶。”
据粤眉飞色舞地介绍,当时他和闽还打了一架,虽然闽赢了,但是他想了个办法,在之后的某个日子里,让闽“不小心”掉到海里,然后……粤说不下去了,他倚在桂身上,笑得都直不起身。
“闽有个妹妹你知道吗?叫琉球,这么小,刚跟着闽会说日常话。但小姑娘都爱干净嘛,她躲在我背后用很害怕的语气对闽说,她不喜欢这样的闽哥哥。结果闽要找我算账,我抱着琉球,他也无可奈何我。”
桂有些吃味地听着,他偷偷地看着粤,终于不是像之前那样总是思虑很重的样子,有了丝和外表相符的少年感,这是在跟他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。
粤讲着讲着,忽然转过头,问:“你在难过吗?”
“哪有?”桂扭头不敢直视粤的眼睛,“我要讲也是能讲出一堆,比你早比你多,这有什么。”
“这个心情是这样的吗……”粤小声嘟囔。
“是哪家的醋坛子翻了吧。”番禺说,他一直在研究一幅刺绣,精致好看,粤的眼光一下被吸引过去了,吵着要看看那副手工作品。两个人拿着刺绣,讨论价值几何。
桂愣了片刻,示意邕州离开。邕州低声问:“我们不用跟他们道别吗?”

“已经不需要了。”桂快步离开。

“难道真的是吃醋?”邕州快言快语,桂瞪了他一眼,道:“只是他们还有事要忙,不便打扰,我们识趣些,反正都是自己人,这些礼节就不用在意了。”

桂回到邕州呆了几天,却来了个不速之客。客厅里睡着一个和他相同容颜的人,他过去,踹醒他。

“床上睡去,在这占我地方。”桂对粤这么说,对方揉着惺忪的眼镜,不愿挪窝,拉着桂的手撒娇道:“这里哪会预备我的房间——”

桂睨了他一眼,奇怪道:“我的房间不就是你的房间吗?”

全客厅的人不约而同都安静下来了,只有粤理所当然地点头说这倒是。他推着桂嚷嚷着要看自己的房间,留下三个城市风中凌乱。

桂州:我觉得不太行。

番禺:我觉得很行。

邕州:但是我已经预备好房间了啊?

番禺:老弟,太能干不是一件好事,所以,快去,两个房间打通成一间房间,我要睡大房间。

桂州:想得美,碰巧今天不想回去了,我要在这里过夜。

三个城市怎么想桂也管不着,他带着粤回到房间,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床上,然后看着他发呆。

恍若隔世。

他们自从分开以后,除了几次必要的会面以外,有多久没有见面了?

桂是知道的,这里陆陆续续有中原人迁居过来,他呲牙咧嘴地想把人都恐吓走都无济于事,最后只能默许这些外地人的存在。唐之所以把邕州给他当治所,也是因为他亲近原居民方便桂协调,但依旧还是大小纷乱不断。焦头烂额之际他想到生存条件比他更好的粤,肯定是比他更加忙碌吧。

他又想到关系不好的邕州桂州和容州,不知道被他丢在邕和桂怎么样了。

床上人呼痛一声,他才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正用手戳着粤的脸蛋。干咳一声,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。粤果然是累了,只是嘟囔一声又睡过去了。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,但不停闲地又将魔爪伸向粤的头发。他的头发长了,中原的习惯还是改变了他。

他又瘦了,还带点婴儿肥,眉头紧皱。

桂摘下别在腰间桂州送他的笛子,试了试音,吹起了岭南之间糅合进风里的山间小调。

他好久没这样放松过了。

(6)

桂在水边蹲着,手上一把石子,在玩打水漂。

有人迈着懒散的脚步走过来,嘴里咔嚓咔嚓咬着什么。桂也没理那个人,手上拿着一颗石子,找个角度,一发力,石子就如他所愿一样在水上弹跳几次。没想到在他发力的一瞬间,有人在他旁边也丢了什么,以他反应之快都只能看见残影。

江面上两波水纹重重叠叠,暧昧不清,他要以为两边一起沉寂下去,没想到另一边更胜一筹。

桂一把把石子扔到地上,站起来,瞪着这个扰了他兴致的人。那人双手捂着嘴,边笑边咳。桂赶忙上前拍拍背,一边又幸灾乐祸道:“谁让你独食,活该!”

虽然这么说着,等他艰难地将口中物吞咽下去之后,桂还是解下腰间的竹筒,递给他。他看见他的眼睛都亮了,不由得心虚一阵,视线转移。果不其然,他听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,外加一声软绵绵的委屈:“哥,你不能因为我厉害就害我——”

粤踉跄几步,直接挂在桂身上。桂马上就后悔了,虽然刚过了立秋,岭南还是闷热闷热的,他躲在树荫底下,把袖子折到肩膀犹觉不够,更别说背上这个刚喝了一口酒就浑身发热的大醉猫,惹得他直淌汗。他僵在原地,叫苦连天,最后认命地抄起粤的膝盖窝,背起来,只想马上跑回去洗个冷水澡,那才叫舒心。

也是他的不对,粤睡了一天一夜,他不问一句就算了,还骗人喝酒,所以报应就来了。

他又叹口气,心虽然已经飞回家了,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。这样的亲密接触许久未有过了,蝴蝶从他眼前飞过,略过了他的鼻尖,有那么一瞬间,他以为他回到现实,唐来找他,他们分开,都只是一场梦而已。

不然,秋天哪里来的蝴蝶?

桂闭眼,用一句话把自己拉回现实:“忘了问你,你找我做什么?”

“嗯?”背后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,“来看看你。打仗被波及到,很痛吧。”

哪有什么被波及到,直接举刀相向打,两方打击,可痛了。桂趁着粤在背上看不了他的脸的时候做了大大的鬼脸,嘴硬道:“我可厉害了,一点都不痛!”

背后呵呵一笑:“骗小孩呢。”

你可不就是小孩吗。桂想,他张了几次口,实在做不了示弱这样的事情,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:“我想问问你,广信是怎么了。”

“我没和你说么?递了辞呈游山玩水去啦。”

“……唐说,当年是广信保护我们,不然我们早被拆了。”

“噢,这件事啊,”他感觉到粤直起身,“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,你真的好迟钝,没发现吗,从三国的吴开始,他们就一直在削弱广信对我们的影响力,现在甚至拆了分给我们。广信这个名字的离开,才是对我们的真正的保护。”

“我……”桂努力思考一下,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。

“是不是对广信的离开没有抵触?”桂的肩膀被捏痛了,“在这里的人类迟早会忘了这件事,至少,我要记得她的一半。”

桂愣了愣,这就是广州的真相吗?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在想,番禺要是知道了真相,会不会选择打死他。

(7)

又是一个末年。

桂面上不显,实际上慌得一批。之前无论怎么说,都有人陪在他身边,现在只有他一个,看着密集的文书,有时候会陷入迷茫。

起义、镇压,痛苦、无奈,所有只能他一个承担了,而且将来还会有许多这种时候。他在这里,安静地看着他以外的节度使争来争去,之前自信满满的唐被自己一手养起的孩子打得萎靡不振。

只是粤那边始终安定不下来,他想去看看他,但是一直被绊住脚。

那么,他是怎么摆脱这么多事情,过来看他的呢?

他装模作样地埋在文件堆里,实际想办法溜出去。

其实他是中原人眼中的蛮夷,就算这些不管也没关系。但是正逢乱世,邕州担心他的安全,怕他乱跑,硬塞了一堆工作给他。

不管桂是不是气成嘴里塞满食物的松鼠。

有一天邕州大惊失色撞开门,把他拉起来,藏到屏风后,蹲着。桂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的动作,看着他,只见邕州一本正经道:“我们这里归楚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呃……”如临大敌的邕州尴尬地挠挠头,总结陈词,“就是这样。”

他忽然找到了一点应该怎么和治所相处的秘诀,伸出手,老气横秋地摸上邕州的头,道:“后生仔,淡定点。”

同样是治所,性格也不是相同的,如果是番禺,他会倒豆子一样将自己了解的情况都说出来,偶尔会有一些创造性建议,期待听者和他互动。

又一天,门又被撞开。动静比上次大多了,桂懒得抬头,假装认真地在神神叨叨。许久不见动静,桂抿嘴,邕州这家伙果真听话,可以淡定这么久。他退了一步,配合地慢慢抬起头,打算好好听邕州讲话再好好教训他。只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,对他露齿一笑,伸手对他打招呼:“好久不见。”

桂忽而站起来,惊讶地睁大眼睛,一把推开桌子,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,只能站在那里。新留的头发扫得他脖子痒痒的,想伸手,又不好意思。

这时候邕州慢悠悠进来,拍了拍桂,老气横秋地说:“后生仔,不就是我们这里归南汉了吗,淡定点。”

桂给了邕一个手肘。

微妙的气氛终于散去,桂走上前,拍了拍粤的身体,点头:“不错,全须全尾地打败了楚,厉害咯!”

粤顿时哭笑不得,并不动声色地倒吸一口气,微笑道:“那可不是。”

“骗小孩呢!”

粤明显不想接这个话茬:“啊,打算搞了个南汉国,只有我有些孤单,果然还是要和你在一起才好。”

情感不到位,不合格,给点起伏好吗!虽然这么想,又能在一起这件事还是可以给他带来兴奋感,他抓着粤的手,发现粤确实是提不起精神,脸色很苍白。

“对不起。”桂也被吓一跳,他神经太粗了,也不是所有地域像他一样对战斗表现出适应性,况且粤也是那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类型。

“不关你的事,”粤拍了拍桂的手,顺势倚在桂身上,“这个政权不太健康,体现到我身上了。现在好难受,幸好你已经在我身边了。”

粤身后的番禺摊开手,十分沉痛地点点头。

桂将粤抱个满怀。

(8)

到了宋朝,粤来的次数爆炸性增长。

桂问:“你是不是很闲?”

粤拨动算盘:“等一下……啊,挺忙的,待会还要去封州那里考察一下。”

“……那你来这里这么多次做什么?”

“哦!”粤一指窗外,“看,我的新船队!”

桂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,很多人在船上忙来忙去,偶尔有人冲这边吼一嗓子:“老陈!你可以走了没啊!”

“就来!”粤拨动珠子的速度变快了。他来的几次,桂就算盖上耳朵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的有节奏的哒哒声,干脆就看着粤折腾这玩意。一边看一边饶有兴趣问:“老陈?”

“干嘛?”粤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,之后拨动算盘的速度更快了,“我瞎起的,你别瞎叫。”

是害羞了吧?桂睁大眼睛努力从粤没有变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名为害羞的情绪,却了无痕迹,只能可惜地叹了口气,随便挑起个话题:“怎么忽然想起来起一个人类的名字了?”

“总不能让人‘广南东路’、‘广南东路’地叫吧?也太特别了,所以随口说了一个。”

“哦,”桂将茶杯放在桌面上滚来滚去,“你姓什么叫什么?”

“姓陈名冬露,”粤毫不犹豫地回答,而后反应过来一样一甩算盘拍到桌上,像被踩尾巴的大猫一样跳起来,试图捂桂的嘴巴,“不准笑啊!”

桂早跑一边笑去了,边笑还边说:“挺好听的,真的,哈哈哈。”

“哎呀、哎呀,你听我说,”粤一手抓住了桂,恼羞成怒,“再笑就不来找你了!”

桂立马站得比窗外的歪脖子树还要直。

“不是广南东路的东路,是冬天的冬,露水的露。”粤脸上是熟练的无奈。

“对不住啊。”整个桂都蔫了。

“不要介意啦,”粤反过来安慰,“开始我的东路确实是你想的那个,后来跟着阿浙去参加宴会,他提笔就把我的名字改了。”

桂歪头:“他为什么要改你名字?”

粤一提起这个就来气:“说是为了好看,仔细一品,还是那件事,过了这么多年还拿来调侃我。”

“什么事啊?”

“那家伙说想来岭南玩两天,问我天气怎么样。我看天,大太阳,不错啊,于是我跟他放心来玩吧。结果那么巧的是,冬天就没下几次的雨,它就下了。我和阿浙在去客栈的路上一起淋成落汤鸡。所以你看这个露,上面是个雨,下面是个路,不就是在路上淋雨了吗。”

“噗。”桂一时没崩住。

“要笑就笑吧。”粤佯装生气地戳了戳桂的脸,其实自己也没绷住上扬了嘴角。

远处船只响起了开船的信号,夹杂了几句“老陈”的喊声。粤折回去拿了账本和算盘,挥手向桂告别。走到门口临时想到什么,回头对桂说:“其实我不讨厌这个名字,冬天的露珠,稀少而美丽,另一方面来看,这个名字的价值评估可以很高。”

桂嫌弃地将铜臭味的陈冬露推了出去。

新晋治所桂州见怪不怪地走了进来,顺带拍了拍粤,告知他已经将八角罗汉果瑞露酒一类带上船了。

“你老这样惯着他。”桂敲了敲桂州的头。

桂州受了这一击,委委屈屈理直气壮:“有钱不赚是傻子嘛。”

(9)

阳光暴晒在岭南的土地上,却也掩盖不住空气中的肃杀和血腥。桂从马上跳下,看着面前没有丝毫特色的岭南民筑,紧张兮兮地问:“是这里吧?”

静江整理着被吹乱的头发,抽空睨了桂一眼:“这可是你弟啊,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。”

桂选择放弃和他的治所交流。

他是来了很多次不假,但是单独来还是第一次。为了不让自己紧张他还特地把他的治所也一起带过来,不过确实,这是他的弟弟,为什么紧张?

看了一会这个往来不绝的人流量,他走了进去,有个小年轻跑了过来,问他需要什么。

“麻烦,我找你们老板。”桂说。

“我们老板啊,”小年轻给他上了茶,“在这里做了快五年,我就没见过他,最近改朝换代,世道这么乱,也不知道老板的消息。”

桂微微发愣。

“您是找他有急事吗?”小年轻问。

“我是他亲人,是来看看他的。”

小年轻点头:“原来如此,这样,您留一下名字和住址,我转告给掌柜的,如果他可以联系上老板,也可以马上告知老板这件事。”

桂一愣,他哪里来的名字和住址,不说又很奇怪,想了想,他说:“我姓岑。”

“耳东陈?”

“山今岑。”

年轻人赧然:“还以为您和我们老板一个姓,多问一句,您叫什么,我好和掌柜的说。”

桂温和一笑:“岑稀露,稀少的稀,露水的露,麻烦了。”

坐在他旁边的静江连忙拿起茶杯止住疯狂上扬的嘴角。

别过这家店,桂招呼一声,准备回去。静江啊了一声,有些不舍:“这就回去啦?”

“我就是来看看人的,找不到就回去了。”

“就放弃了?”

“五年都没来了,他早就去江西行省那边了吧。”

静江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:“我们都在番禺城了,不如找找番禺,说不定他知道。”

桂看了他一眼:“你就是想玩吧,想的美。”

“所以这趟一无所获嘛……”静江顿时没了精神。

“怎么会?”桂讶异,“兜了这么多天的广东,我们不就是来好好看他的吗。”

静江一脸嫌弃:“我以为你迷路了。”

桂不动声色地踩了他一脚。

“其实打扰一下也没问题啦,一家人还要说两家话。”静江再次进谏。

桂认真纠正:“我们是来看望的,不是做客。我连船都没坐。就怕撞上了人。”

静江再次刷新了他对桂的认知。

他记得桂是干干脆脆的性格,什么时候这样婆婆妈妈了。但也确实,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,毕竟粤亲眼目睹了一个王朝自杀性消亡的过程,连他们听了都震撼,更别说亲身经历的粤。

“我能感觉得到,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消化这件事,不想别人打扰。我费了这么多工夫,就是想看看他的情况,好或是不好,心里有个底。”

哦,艹了,我忘了双胞胎神秘的心灵感应了。

静江面无表情地想。

(10)

粤和桂起名真的好偷懒。

这是广州和桂林达成的共识。

现在都明代了,宋朝早亡了,就不要东路西路地叫对方了好吗?

后来这个时有时无的吐槽团多添一个梧州之后就成惯例了,虽然他第一句吐槽的是穗和漓。

“我说你们两,是不是故意不配合行动,所以搞得明设立了个两广总督,你们好去偷懒。”梧怀疑地看着他们俩。

两人不约而同地喝了口茶。

“省份行为不要上升省会。”漓说。

“天将降大任于是城也,两广总督加油!”穗摆出了最为真诚的眼神。

“为了安慰你,我告诉你一个事情,”漓还是不忍地拍了拍梧的背,“你的位置,被公认为最佳吃瓜位,啊不是,穿越了,是最受欢迎的位置。”

梧背一凉:“听起来怎么怪怪的。”

很快他就知道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。

他作为广西东大门,聚集了全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河流的城市,每天做的事,除了打架、被打,就是在看粤和桂通过珠江水系进行各种各样的交流,包括但不限于商业、行政、军事、文化,为他下一次的吐槽会准备了充足的话题。

“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,你们千万不要害怕。”

“我们是省会,我们不会怕。”

梧忧心忡忡:“粤哥是不是要把整个家都搬过我们这了?”

“噗。”

“你笑什么?”

“你的口音被广东人带偏了。”

“你又笑什么?”

“放心啦,不只是你们家,我们的目标是——星辰大海,”穗拍拍梧的头,“但确实,也只有你们这届城市特别好带。”

梧警惕: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
“这是正常的商业文化交流,”穗把“正常”强调得死死的,“来我家就知道被闽南话支配的恐惧了。”

漓想拉住好奇的梧无果,只能死死抓着茶杯,指了指耳朵,声明:“我都听见了!”

不过,上梁都不正了下梁肯定歪,最近他听桂的调调,快被广东人同化了。原本两兄弟的声音就像了,恍惚之间以为粤悄无声息地过来了,吓出一身鸡皮疙瘩。

“别介意,”穗退了一步,“我们家也经常送考生去你那里学官话,我也去学了两句。”

漓看了他一眼:“比如说?”

“寡水。”

“……你还是别说了。”

后来的吐槽会变成穗、漓和端,三个人相顾无言。

“两广总督府离我越来越远了。”漓发愁。

“多好,公费旅游。”端给漓递了碗肇实。

“你们家匪乱倒是基本平了,我们这边的海盗烦得我头疼。”穗扶额。

漓沉默地把肇实放到穗面前。

“多带桂哥来玩玩嘛,”穗把肇实又推回,“我们很多城都想调戏啊不是瞻仰桂哥的身姿。”

“你们哪里是馋我们桂的身体,是馋我们狼兵!”漓拍案而起。

“别这么说,”端把穗面前的花生米抢过来,放到漓面前,“瓦氏夫人的风姿我们也听说很久,戚先生的鸳鸯阵也是受了你们的启发,所以多来探讨些经验。”

“瞧瞧人家,多会说话。”漓不客气地抓了一把花生。

(11)

粤往后翻了翻:“没了?”

漓摊手:“我能找到桂哥写的就这么多,也许您应该找邕去翻翻。另外,我还给您补了段当特别放送。”

粤有些好笑:“谢谢。不过我也才知道,你们那时候经常聚在一块聊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。”

漓道:“后来就没再聊了,您也知道,两广总督放到穗那里了,他一个城,又要兼顾两广和广州十三行,太忙了,我就没再打扰他。”

“另外出本书吧,”粤真诚地说,“回过头发现,桂对很多事情都不敏感,连浓墨重彩的西瓯、骆越还有广信都模糊了真相,更别说其他的了。”

“这个我们内部探讨过,”漓爆料,“桂哥不是不敏感,是警惕性太高,所以自动逃离他不擅长的区域。私底下我们称之为——孤狼,当年他离开了名为百越的狼群,需要花很多时间融入新的狼群,如果没有您的存在,估摸着他需要更多时间适应环境,在此期间表现出来的攻击性是很强的。”

“说得很有道理,”粤微叹,“你们有没有评价我的啊?”

漓打着哈哈:“哪敢啊哈哈,这不是桂哥脾气好,才敢这么说。再说了,有这些不就够了吗?对您来说最重要的,还是桂的评价吧?”

粤:放过你们。

“有一件事,在您找我帮忙的时候就问过您了,”漓说,“为什么忽然想找桂的回忆录之类的东西。”

粤眼神飘远:“活太久了,想找找初心,省份来说,和我在一起最久的就是桂了,虽然举刀相向过,再怎么说也是兄弟。”

漓眉头一跳:“好好过日子吧,正主撕逼,底下小喽啰也不好过,两家关系好的西皮唯粉被迫向对方举刀是很痛苦的。”

“哈哈我道歉,”粤笑弯了眼,“我努力,不让你们为难。”

粤起身,收拾桌上的东西,准备离开。漓叫住了他:“您不去见见他么?”

粤睨了他一眼:“就不怕我告你们的状吗?”看着漓慌乱一下笑了,“我刚刚和他见过面了,他好像还是很迷茫,等他想好了,说不定会来找我。”

“……是我瞎操心了,我送送您吧。”漓将外套取下。

粤摇头拒绝,他透过窗户望向天空,微笑道:“我想一个人走走,再看看这片被我视作桑梓的土地。”

“如今变得怎么样了。”







如果看到这里感激不尽,以下是碎碎念,可以不用看的。

写这篇的时候我还是个大孩子(x)所以里面充斥着各种幼稚的想法,但是粤桂这一对给我的感觉却是始终没变,像是醇香浓烈的米酒,甜又烈。我曾经为了明清民国段的大纲哭了几个晚上,脑补了许多狗血剧情,最终什么都没写,想要交给未来笔力成熟的自己(不存在的),后来发现www 我太自信了,明清和民国的甜虐落差,共同被冲击的世界观,独立面对糟糕的事态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观念,以及民国之间的分分合合,抱着同样的救国愿望最终分道扬镳。到了现代的地理决定的地缘政治和基础设施决定的地缘政治的冲突,他们又要以新的姿势重新建立起关系,这些都很有得写,最终我还是放弃了,一是我没有这么多墨水支撑起这么大的格局,二是省城拟观和过去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。但是这篇我表现出来的想法姑且还是很有趣的hhh 所以放出来献个丑,顺便存档,并且由衷地希望粤桂能越来越好(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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